《变形金刚3》的姗姗来迟使得今年中国电影市场的暑期档有点寡淡,眼看此片在全球票房的捷报频传,很多“钢丝”(变形金刚粉丝的简称)按捺不住心中的躁动,组团去香港提前过IMAX的瘾。
电影未映,玩具先行。作为电影衍生品的一种,玩具的利润甚至会超过电影票房及其音像产品。尤其是《变形金刚》这类原本就是应玩具而生的影视剧。片中很多新角色,如博派的前首领御天敌,影迷和钢丝们反而是通过孩之宝公布的玩具,了解它的具体形象和细节的。
随着青少年和白领成为全球电影观众的消费中坚,他们的童年记忆几乎与动漫难以割舍,这也就不难理解如今好莱坞为何一窝蜂地将动漫改编成电影。加之《生活大爆炸》等热播剧集将原属贬义的“nerd(书呆子)”等名词拨乱反正,以及《连线》杂志对“Geek”(极客)等亚文化的推波助澜,玩家再也不是《四十岁老处男》中被姑娘嘲笑的Loser,反而成为年轻人趋之若鹜去对号入座的潮流。这个观念的转变在杜琪峰的《单身男女》中有所体现,变形金刚和可动人偶出现在电影开始的镜头中,那些是女主角前男友的收藏,而他并非是传统观念里不解风情的邋遢宅男,外形俊朗的演员尹子维反而将这个角色塑造成一个花花公子。
可动人偶:从银幕走向现实
香港旺角被视为潮流文化的发源地之一。7月7日一早,兆万中心路边突然排起长龙,人数多达500余名。这并非是iPad 2降价促销,而是一家名为Hot Toys的玩具商在当天预售三款限定产品。这在外人看来有些匪夷所思,一群成年人会为玩具——甚至不惜拉上亲朋好友一起来排队,然而事实并非那么简单。
这一切要追溯到上世纪末,《纽约时报》注意到一种由塑料制成的12寸可动人偶,正在香港成为大众流行文化的现象。其始作俑者,则是一位名叫刘建文的本土艺术家。他运用孩之宝在20世纪60年代起曾风靡一时的“G·I·Joe”人偶躯体,制作原创的头雕、配件及服装。塑造出一系列街头潮人形象,迎合了当时全球流行的Hip-hop文化,令他一举成名,更成为Nike力捧的对象。
在刘之后,更多的艺术家以顽童的心态,投身到玩具创作中。除了自身的号召力之外,他们的作品以限量为卖点,实践着安迪·沃霍尔“赚钱的商业是最棒的艺术”批量复制的观点。得益于背靠内地廉价的劳动生产力,面朝广阔的国际市场优势,使得香港这个弹丸之地,一跃成为创作力最活跃的玩具市场。
此间,原本在TVB担任编剧的陈浩斌,转行成为Hot Toys玩具店的老板。陈是个《星球大战》的狂热影迷,这部电影除了票房大卖之外,其衍生品创造的20亿美元收入令玩具商和电影公司看到了巨大的利润,从而奠定了“电影衍生品”的概念。
陈浩斌决定效仿自己的偶像乔治·卢卡斯,投身电影衍生品产业中去。起初,电影公司觉得玩具太低端,陈在授权环节处处碰壁,最终依靠顽强的韧性,制作出的人偶几乎与演员难辨真假,相比之下温莎蜡像也不过如此。如今,在Hot Toys的人偶世界里,《加勒比海盗》、《蝙蝠侠》、《阿凡达》等商业巨片中的角色纷纷化为人偶,齐聚玩家的屋内。在网络中流传着一段视频,一位国外玩家通过改变关节,为人偶拍起了定格动画,导演了一部《李小龙大战钢铁侠》的“大片”。
在此之前,可动人偶的定价最多也就40美金,只有Hot Toys有信心把自己的产品提升到130美金,同时它也不断强调自己的产品并非是传统意义低龄的玩具,而是面向成年人的收藏品。而市场的反应也的确热烈,往往一款限定产品推出,在eBAY的价格就能翻炒七倍。一位分销商透露,这些挥金如土的玩家大都来自欧美。市场需求看涨,自然吸引了各路炒家入市,一旦错过预定,玩家就不得不花高于定价数倍的开销去收藏心仪的产品,于是就不难解释兆万中心门口的长龙了。
变形金刚:让玩家爱恨交加
“真正热爱玩具的人是不会关心升值这种事的!”玩家汪寅说,他在《纽约时报》旗下的about。com撰写“变形金刚”的中文专栏,当电影因种种原因无法全球同步上映时,全中国的“钢丝”们就像被挤在一个无处发泄的高压锅内。这段时间,他的专栏点击率激增,由于在钢丝中,有很大一部分是收藏其衍生品的玩家,每逢电影上映,《变形金刚》的玩具价格就会发生较大波动,因此他们需要关注新品行情。
但是作为生产商的孩之宝并不打算刻意削弱变形金刚的玩具属性,而向成人强调收藏属性。所以变形金刚的升值空间并不像12寸可动人偶那样广阔。作为一家全球的大型玩具商,孩之宝还是将《变形金刚》置于面向全年龄的消费群中,推出多样化的产品,面向成年人打怀旧牌,面对年轻人打时尚牌,但此举往往两方不讨好。
毫无疑问,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播出的《变形金刚》动画影响了中国的一代人。在这些人中,有的是商人、军人、外交官、艺术家和公务员的子女,那时,他们的父辈远非像今天如此富足,但当改革使国门开放,中国与世界接轨,全球流行文化涌入之后,这些父母对自己的子女教育持开明的态度,乐于让他们接受新鲜事物,允许他们在周日六点半搬着凳子等待动画片,而非像今天的孩子们只能在培训班中度过周末。
因此一些钢丝中的“原教旨主义者”实在无法接受导演迈克尔·贝将自己童年回忆重塑成银幕上的钢筋怪兽,而当这些初为人父的中产钢丝们试图将自己的怀旧情怀传递给子女时,后者又对父辈手中的玩具嗤之以鼻——相比电影的造型,老版实在不够酷,玩具所具有的情感继承价值被商业割裂。但同样是老一代钢丝的汪寅对此却抱有开明态度,他认为电影版造型复杂、耐看、颠覆,比传统动画系列更具想象力。
随着《变形金刚2》以4.28亿元人民币的收入,获得该片海外地区的最高票房,使得孩之宝难以忽视中国市场,去年由其在上海主办的塞伯坦年会成为改写历史的一届。在此之前,类似年会大都属于民间性质。玩家通过网络论坛自发组织聚会,无论规模还是场地都无法由官方出面来得权威。这对于钢丝们来说就像个盛大的节日,相当于在《生活大爆炸》中,圣地亚哥动漫展(简称:SDCC)在“谢耳朵”的生活中所占据的位置一样。
可你收藏了一屋子妖魔鬼怪,在老婆眼中也就是堆废物破烂,你却还把它们视为咕噜姆手中的魔戒,内心不断地说,宝贝,我的宝贝。每每费尽心思入手,那激动的心情不亚于《生活大爆炸》的四个活宝从eBAY上买来时间机器后的摇头晃脑。可是这些玩意儿除了占地之外毫无用处,只能给自己看,却无法像郭美美穿戴奢侈品炫耀。搞不好,还得像《每日邮报》说的钢丝芬顿一样,因女友强烈要求,卖掉自己多年的变形金刚收藏来偿还房贷。爱她、还是爱它们?这是每个玩家心中不能承受的痛,甚至《潘神的迷宫》导演吉尔莫·德·托罗也遇到了这样的烦恼:有天晚上,当他把画家理查德·科仁的一幅恐怖题材的画作挂在了厨房外墙上。妻子忍无可忍,让他替9岁和14岁的两个女儿想想,不能让她们天天看这些“美妙”的摆设。于是他在洛杉矶建造了一间大宅子,命名为“幽暗山庄”,专门陈列自己的收藏。
所以,收藏的成本有高有低,但陈放的成本绝对不低——前提你得有一套足够大的屋子,以及支持你的家人。